早上，照例是林佳悅用早安吻叫醒某人，然後是從頭至尾的催促。

“快去刷牙洗臉。”“快去吃早餐。”“快去學校上課。”

林佳悅從來不肯和他一起走進學校，連走出家門都不肯，所以每次唐玉傑都只好很早很早就提前離開，半個小時之後，她再自己去學校。

只是他不知道，今天她不會去了。

收拾好這間屋子，才發現它留有他們那麽多回憶。他和她的拖鞋還擺在門邊，洗手間裏是一對一對的牙刷和杯子，還有襪子，手套，這些都是去年他們一起去超市買的情侶物件。衣櫃裏有她為他挑選的一些簡單衣物，不知道以後他還會不會穿。客廳還擺著前幾天兩人一起看過的一部電影碟片，是關於一扇重生之門。臥室，兩人共同布置的照片墻，記錄了他們這一年多來的點滴生活。

她想把它們都撕下來帶走，可是好像已經弄不掉了。原來，她什麽都留不住，連記憶都是。

高二（一）班的教室。本來應該是林佳悅的數學課，現在卻走進來隔壁班的李老師。大家還來不及好奇，就聽見了解釋，“你們的林老師有點事，所以今天的數學課由我來給大家帶。”

很尋常的理由，其他人都不再說什麽，可是唐玉傑卻有點不安。今天早上都沒有聽她說起，怎麽會突然……他給她打電話，彼時林佳悅已經整理好行李，聽到他的詢問，她笑著安慰，“只是突然想起昨天的一件事還沒辦妥，所以請了半天假。你好好上課，我晚上給你做好吃的。”

唐玉傑不疑有他，高興的要求，“我要吃大閘蟹，還有鮮蝦粥。”

“好。”

那頭的人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，心滿意足的掛斷了電話。林佳悅擦擦眼淚，心想，就做最後一次吧，走之前，還為他做頓飯。

……

很多年後，唐玉傑一想到那天的情形，好不容易平覆的怨恨就會陡然生長。是的，他恨她，不僅僅是不辭而別，還有帶給他那麽大的幻想之後，隨之拋開的重重的失落感。他滿懷期待的推開門，想要得到一個擁抱，可是卻只看到滿室的荒涼。電話裏一成不變的女聲告訴他通訊的終止，校長辦公室還呈放著剛剛收到的她的辭職信。她走了。幹幹凈凈，徹徹底底。她騙他，說會等他。

恨，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的吧。

他找遍了整個城市的大街小巷，他叫她的名字，帶著像以往一樣生氣的征兆，可是她再也沒有出現，不管他會不會惱怒，會不會傷心，她都不會再出現了。

他在她的屋子裏等了整整一個星期，他翻遍了房間的裏裏外外，都找不到她留下的一丁點痕跡。

她竟是如此決絕，要離開他。連個像樣的理由都沒有給他。

林佳悅！

就是這三個字，像詛咒一樣，只要一想到，就會把他的理智瞬間吞沒。

只是這些，遠在自己家鄉小鎮的某人也並不知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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